五律·過婁煩古國

十一月 14, 2023

五律·過婁煩古國

有致婁煩境，無勞離黍傷。
旋登汾水庫，徑造穡人莊。
鼓腹歌童子，觀魚笑爛羊。
誰知松柏意，何必自枯黃。

林婉清
共和二八六四年癸亥丙子
公元二零二三年十一月十四日

注釋：
1.婁煩古國：婁煩者，樓煩也。樓煩乃北狄一支，同林胡、東胡並稱三胡。昔樓煩踞山西北部，與三晉韓、趙、魏爭戰於晉地。後趙武靈王胡服騎射，滅樓煩國。樓煩王退守雲中，樓煩兵多入趙軍，趙國得樓煩胡騎，勇猛剽悍，一時稱雄。
2.無勞：無須也。
3.離黍：典出《詩經·王風·黍離》，《毛詩序》：「《黍離》，閔宗周也。周大夫行役，至于宗周，過故宗廟宮室，盡為禾黍。閔周室之顛覆，彷徨不忍去而作是詩也。」又其詩曰：「彼黍離離，彼稷之苗。行邁靡靡，中心搖搖。知我者，謂我心憂，不知我者，謂我何求。悠悠蒼天，此何人哉！彼黍離離，彼稷之穗。行邁靡靡，中心如醉。知我者，謂我心憂，不知我者，謂我何求。悠悠蒼天，此何人哉！彼黍離離，彼稷之實。行邁靡靡，中心如噎。知我者，謂我心憂，不知我者，謂我何求。悠悠蒼天，此何人哉！」
4.汾水庫：汾河一庫。
5.徑造穡人莊：直接造訪汾河周邊村舍，未嘗預先告諸村民。故曰徑造穡人莊。
6.鼓腹歌童子：典出《莊子·馬蹄》，「夫赫胥氏之時，民居不知所為，行不知所之，含哺而熙，鼓腹而遊，民能以此矣。及至聖人，屈折禮樂以匡天下之形，縣跂仁義以慰天下之心，而民乃始踶跂好知，爭歸於利，不可止也。此亦聖人之過也。」又陶淵明《戊申歲六月中遇火》：「鼓腹無所思，朝起暮歸眠。」「歌童子」語源《莊子·成玄英疏》：「夫行道之時，無為之世，心絕緣慮，安居而無所為；率性而動；遊行而無所往。既而含哺而熙戲，與嬰兒而不殊：鼓腹而遨遊，將童子而無別。此至淳之世民能如此也。」今之農人，殆非《莊子》所言赫胥氏之民也，而莊周、陶潛皆知我者也。故余心絕於世俗，則若鼓腹歌童子者也，農人亦入我之境也。《無常經》曰：「事無相，相由心生。可見之物，實為非物。可感之事，實為非事。物事皆空，實為心瘴。俗人之心，處處皆獄。惟有化世，堪為無我。我即為世，世即為我。」此之謂也。余常一眼觀相，一眼觀非相，一眼觀世，一眼觀超世。今人之學，乃「貼標籤」之學也。唯物、唯心、浪漫、現實諸語，皆標籤也。若以標籤、符號隔物看山，隔山觀海，淺嘗輒止，則唯知末世陋學而遠古賢哲矣。
7.觀魚：典出《莊子·秋水》，「莊子與惠子遊於濠梁之上。莊子曰：『鯈魚出遊從容，是魚之樂也。』惠子曰：『子非魚，安知魚之樂？』莊子曰：『子非我，安知我不知魚之樂？』惠子曰：『我非子，固不知子矣，子固非魚也，子之不知魚之樂，全矣。』莊子曰：『請循其本。子曰汝安知魚樂云者，既已知吾知之而問我，我知之濠上也。』」
8.爛羊：典出《後漢書·劉玄傳》，「灶下養，中郎將。爛羊胃，騎都尉。爛羊頭，關內侯。」余不屑於爛羊頭久矣。昔「惠子相梁，莊子往見之。或謂惠子曰：『莊子來，欲代子相。』於是惠子恐，搜於國中，三日三夜。莊子往見之，曰：『南方有鳥，其名為鵷鶵，子知之乎？夫鵷鶵，發於南海而飛於北海；非梧桐不止，非練實不食，非醴泉不飲。於是鴟得腐鼠，鵷鶵過之，仰而視之曰：「嚇」！今子欲以子之梁國而嚇我邪？』」今世之人視我，亦若鴟視鹓鶵也。
9.誰知松柏意，何必自枯黃：知松柏之志者，自不枯黃。枯黃者，爛羊頭也。亦必不知松柏之志。